“物理学咬文嚼字”系列始于2007年7月,至今共在《物理》杂志上发表100篇。此前承蒙新加坡World Scientific和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出版社出版了三卷六种,分别为卷一及其增补版、彩色增补版(001-030篇),卷二及其彩色增补版(031-054篇),卷三(055-075篇)。卷四收录了此系列的076-100篇,因为最后几篇孕育时日极长,故此卷的篇幅超过前三卷。整个“物理学咬文嚼字”系列保持了细究物理学词汇的起源与演化路径以求深刻理解物理学之概念、图像及本质的初衷,始终从一概念之语言源头谈起,终结于相关物理本质的讨论。在此过程中,笔者也努力以同源词为脉线,探寻不同领域知识片段的内在联系,希冀得到一个有机的、紧致的知识体系。能否在读者身上见此功效,尚属未知;于笔者本人而言,因为循着这思路砥砺爬行了十二年,倒也算得上收获颇丰。语言之于物理学的意义,见仁见智,端赖物理学家本人的态度。如英人Thomas Young,Sir William Rowan Hamilton者,他们作为物理学家的语言学成就,是职业语言学家不能望其项背的。Hamilton对大范围内各种语言的俯视,焉知不是其写意地创造数学与物理方程——数学和物理其实也是语言——的预演和铺垫?次者如卡拉泰奥多里,这位希腊人用德语写成的论述热力学第二定律表述问题的论文——该篇论文完成了热力学的公理化表述——也是德语言的名篇。爱因斯坦称赞牛顿“也是了不起的语言学家”,杨振宁先生夸奖狄拉克的文章是“秋水文章不染尘”,被赞者固然文字隽永,这夸人者也是文章里手。他们的思想因为化作了文字的涓涓细流,才滋润了无数也渴望窥探自然奥秘的心灵。细读爱因斯坦和杨振宁先生等名家的文章,学问高远是一回事,文字的清新流畅也予人以另一重触动。这种触动,笔者本科时读王竹溪先生的热力学和统计力学课本时曾朦胧感觉到过。用一种未能熟练运用的语言去学习和阐发高深的学问,由此而来的惶恐,Hermann Weyl有动情的描述。